
水门巷。
原是金华清波门一带的老巷子,在金华地界中已经消失十多年。
可在老金华的叙述中,有人还清晰记得巷子里的每一级台阶。
8月初,金华新闻网和金厦帝壹城联合举办“忆水门”活动,寻找曾经住在水门巷附近的60岁以上老人,分享水门记忆。
8月22日,我们与其中的16位老人相约,在水门巷旧址重聚。
充满回忆的相聚,见面时,他们紧紧握住老街坊的手,热泪盈眶。
那些年的水门巷,有着怎样的故事?
最难忘,是邻里街坊的情谊
“那时候夏天没空调没电风扇,家家户户都睡巷子里,两条凳子一张门板,要泼三四遍水,躺上去才凉爽。”今年70岁的陈征艰说,最让他怀念的,是那时的邻里关系。夏天吃完晚饭,各家都会在巷子里乘凉,把凳子、竹椅、床板搬出来,男人下棋打牌,孩子追逐玩耍,女人织衣聊天……那是一天中最惬意的时光。
巷子里的街坊们没有不熟悉的。老人们回忆,水门巷里张家弄口有一爿小店,卖油盐酱醋的,允许街坊们赊账,店主不在,拿走东西留下钱就可以,也可以下次上门一起付款。
今年68岁的孟海坤,生在水门巷,长在水门巷。小时候,一起玩的小孩子成立“水门帮”,他就是“帮主”。孟海坤说,水门巷的孩子都会游泳,吃饭也不安分,最喜欢端着碗跑到江边埠头,嘴里吃着饭,脚下荡溪水。
说到吃饭,有件事,61岁的盛桂花记忆犹新。
盛桂花在1981年嫁进水门巷,住在30号,今年86岁的朱琴英当年住在33号,两家对门。一次盛桂花去串门,看见朱琴英嘴角黏着一粒饭,说着就去帮她抹。饭掉在地上,朱琴英却很自然地捡起来,吹吹灰尘,吃掉了。
这一幕给盛桂花留下了很深的印象。“后来我一直和我的孩子说,要和对门阿姨一样爱惜粮食,一粒饭都不能浪费。”盛桂花说,朱琴英家里当时条件不错,但一粒饭都不肯浪费,她是孩子的榜样。
让盛桂花骄傲的是,子女长大后也都乖巧孝顺,她和老伴这次参加“忆水门”活动,从报名到接送,都是子女一手包办的。活动当天,女儿送盛桂花和老伴到现场,拍完照片才离开。“水门巷拆迁已经过去10多年,老街坊们各自住进单元楼,虽然难得见面,但都彼此牵挂着。碰到熟人,都要问问大家近况。”盛桂花说。
水门巷里的自由恋爱,大胆而真实
古老的水门巷里,有着冲破枷锁的勇敢爱情。
朱兴华今年65岁。为了躲日本鬼子,在他爷爷那一辈的时候,全家从绍兴逃到金华。
“朱兴华,绍兴的兴,金华的华。”他说,自己是家里的长子,生在金华,所以爷爷给他取了这个名字。
25岁那年,朱兴华结婚,新娘就是水门巷6号的姑娘,比他小一岁。“她住6号,我住10号,我们从小认识,算得上青梅竹马吧。1970年,我19岁,她18岁,我们一起下放,我到澧浦,她到塘雅;1976年9月9日,我们又一起回到金华城里。”回金华那天,朱兴华没有直接回家,他去先去了一趟塘雅,帮邻家妹妹办手续。
再后来,俩人决定在一起。一开始双方家长都不同意,僵持了很长一段时间,拗不过,就默许了。
婚后的生活很简单,最大的娱乐就是看电影。“金华电影院在现在人民广场的位置,1毛2分钱一张票,《地道战》、《红楼梦》、《摘苹果的时候》、《卖花姑娘》……电影不多,也不能经常去看。”
结婚将近40年,要回忆浪漫的事情,朱兴华直摇手说没有没有。我猜,他是不是不好意思在大家面前“秀恩爱”吧,又或者,40年朝朝暮暮的陪伴,才是平凡生活里细水长流的爱。
穷人的孩子早当家
当大伙说起当年“水门帮”帮主孟海坤的时候,哥哥孟海洋和大家一起笑着。他就是那个心里记下水门巷每个台阶的75岁老人,曾经他们家就住在水门巷1号。
“张家弄出来6个台阶……水门的铁门下面有2个台阶……埠头有42个台阶……最下面是3个台阶,女人都在那里洗衣服。”孟海洋略显传奇的一生,也是从这些台阶开始的。
孟海洋也是家里的长子。他第一次“做小工”,是在埠头帮人家推车、挑黄沙,再长大一些,他开始走街串巷卖花生和番薯,家里煮好,一篮一篮提出门。
一个端午节下午,孟海洋在上浮桥附近捕到一条40多斤重的鳡鱼,光鱤鱼嘴里衔着的那条鲤鱼,就有3斤多重。孟海洋把鱼卖给了当时有名的陈日兴大饭店,换了15元6角钱。送鱼的路上,他雇了一个大伯帮忙,鳡鱼一路扑腾,一记甩尾,就在大伯背上留下一片淤青。
那一年,孟海洋不过14岁。家里有5个弟弟妹妹,妈妈常年生病,靠爸爸的27元一个月的工资生活。
“16岁开始,日子就好起来了。我开始做运输,一个月能赚200多块钱,可以给家里挑担子了。”在上浮桥的老照片中,我们还能看到排队泊在江边的运输船,孟海洋指着照片说:“一共有18个人,18只船,其中一艘就是我的。”
后来几经辗转,他从航运社的运输员成为修配厂的电焊工,又从电焊工成为煤矿区的机修班长,最后在原金华县矿业总公司担任副总经理、总经理,直到退休。
从挑黄沙、卖花生的男孩到公司总经理,我们问孟海洋,是否特别能吃苦。他说:“我只读了半个学期的书,工作都要自己琢磨和进修,吃不吃苦的,不过是穷人孩子早当家吧。”
